然而,风暴再次降临。三月初,公安部发布通告,称“查获一批伪装成文具的非法信息传播装置”,并展示缴获的钢笔,镜头特写笔杆断裂处露出的胶卷。官方媒体配发评论:“某些势力企图通过文化渗透,颠覆国家历史认知框架。”与此同时,柳明志的银行账户被冻结,手机号码被列入“高风险监控名单”,家门口开始出现不明身份的黑车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没有躲藏。相反,他在“星火广播计划”中加入了新的内容:每周一次,播放一段由不同人朗读的母亲手稿片段。首播那晚,他亲自上阵,声音平静而清晰:

        >“1959年12月17日,晴。走访李家沟,全村二百三十一口人,已有四十七人浮肿。村支书告诉我,上报的‘非正常死亡’人数为零。我说,那这四十七具棺材是谁埋的?他低头不语。傍晚,一户人家的孩子饿死,娘亲抱着尸体坐了一夜,天亮才松手。我去帮忙入殓,发现孩子手里攥着半块树皮,上面有牙印。我问她要不要留个名字,她摇头:‘连坟都没有,要名字做什么?’

        >可我要记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>因为他是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广播播出后,内蒙古一位牧民听众连夜骑马三十里,找到当地文化站站长,要求查阅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户籍档案。站长起初拒绝,但在听说“有个女人为这个死了”后,沉默良久,最终打开尘封多年的柜子,取出一本破旧登记簿,指着其中一页说:“你看,这里写着‘迁出’,其实是饿死了。我们当时都懂这个字的意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类似的涟漪不断扩散。山东一位退休法官自发组织“民间陪审团”,邀请百名公众在线聆听“回声纪”档案,就“历史是否应被追责”进行模拟审判。投票结果显示,87%的人认为“国家应对系统性遗忘道歉”。广州一位年轻律师据此起草《历史正义倡议书》,征集到两万名签名,虽无法提交人大,但通过海外渠道发布,引发国际关注。

        四月清明,柳明志接到一个视频通话请求。来电者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,背景是一间简陋的农村堂屋。她颤抖着举起一块木牌,上面用毛笔写着“满仓之灵位”,旁边摆着一碗米饭、一碟咸菜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是满仓的姑姑。”她说,“我活到九十二岁,第一次敢把他名字摆出来。昨天晚上,我梦见他了,还是那么小,穿着破棉袄,问我:‘姐姐,有人念我吗?’我说:‘念了,全国都在念。’他就笑了,然后消失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通话结束前,她深深鞠躬:“谢谢你,让我儿子……不,我侄儿,终于回家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柳明志久久无法言语。他想起母亲手稿中的另一句话:“记忆是亡者的归途。”如今,这条路正在被一点点照亮。

        五月,他收到一封来自监狱系统的匿名信,称有一名服刑人员愿提供关键信息,条件是“确保其家人安全”。经多方验证,此人确系当年参与销毁母亲手稿的基层干事之一。他在狱中忏悔,交出了一份秘密笔记,详细记录了1983年专项行动中被查禁的书籍名录,其中包括《地方实录》原稿的销毁时间、地点及执行人姓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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