吕彦希被他这激烈而绝望的反问狠狠一刺。满腔的怒意骤然凝固,如同被冰水浇灭。他望着卢禀初苍白面容上那双因激动而格外灼亮的眼睛,那里面承载着一个外甥对亲舅舅最深的孺慕与担忧。这眼神,让他想起了年少时的某些人……某些事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紧绷的身体缓缓松弛下来,深深吸了口气,强行压下沸腾的心绪,眼神复杂地看着卢禀初,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:“少主……自须臾山那一战后……筋脉俱损,沉疴难起。若非当年有孙医仙不惜以‘逆魂改脉’的禁术相救……只怕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他顿了顿,每个字都异常艰难,“只怕早已是……风前烛,雨里灯……强撑至今罢了。便是如今,也等闲不见外人。你……便是闯进来,又能如何?徒增伤感罢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卢禀初的脸,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,变得比月光还要惨白。他身体晃了晃,紧抿着唇,牙齿深深陷入下唇,一缕殷红缓缓渗出。他僵硬地站着,如同一尊失魂的石像,再吐不出半句话,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光彩,一点点地黯淡下去,沉入一片冰冷的死寂与绝望的黑渊之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所以,他便默许那群贼子搬弄是非,他便允许那些贼人玩弄权势?当年那些事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吕彦希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、濒临崩溃的模样,心头那点坚硬终究彻底软化。他沉沉地叹息一声,仿佛要将积攒了十年的忧虑与无奈全部叹出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缓缓踱步到一张古朴的圈椅旁,并未坐下,只是将枯瘦的手搭在冰凉的黄花梨木扶手上,指节因用力而显得苍白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没有回头去看卢禀初,而是望向窗外婆娑的树影,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地,像是在自言自语,又像是在解开一层被尘封的纱幔: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父亲……他不想你被仇恨所困,更不想你被那些……旧日枷锁压垮一生。他说的对,‘往事如风,便让它归于尘土吧’……”他的背影在摇曳烛光下显得异常单薄而沉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放不下……”卢禀初的声音干涩无比,像砂纸摩擦着粗粝的地面,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不堪的重压,“永远也放不下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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