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海商给的实在太多了,家族中不知收受了人家多少真金白银、田宅铺面,早已是同气连枝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如今想要独善其身,怕是难如登天。
“只是罢市而已……应该,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吧?”他喃喃自语着,不知是在安慰谁,带着一丝侥幸,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值房。
在值房里焦躁地踱了几个来回后,他终于下定决心,在书案前坐下,铺开信纸,奋笔疾书。笔尖划过纸张,沙沙作响,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急促。不一会儿,一封信便写好了。
他仔细用火漆封好,唤来最亲信的随从,低声嘱咐:“速将此信送往江南会馆,务必亲手交到陈会长手中,不得经由任何他人!”
而在黄克瓒走后,方从哲缓缓睁开了眼睛,望着那跳动的烛火,深深地、沉重地叹了一口气。
他知道黄克瓒终究听不进自己的劝告,已踏上了那条不归路。而自己作为当朝首辅,今日知情而未加阻止,本身就是一种默许,一种共犯,这已是失了作为首辅的本分。
这个道理他懂,而且他更了解陛下的手段——就像陛下那日在朝会上说过的那句话:“朕,不可能输!”
这句话,方从哲深信不疑。越是了解这位年轻皇帝深不见底的城府、环环相扣的布局和凌厉果决的手段,他就越是感到一种发自骨髓的敬畏。
与其被裹挟着,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、抄家流放的下场,倒不如……
他缓缓站起身,仔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绯色官袍,抚平衣摆上的褶皱,将冠帽戴得端端正正。
这朝服,他穿了整整十年,承载了他一生的抱负、挣扎与荣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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