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水时,热水器“咔”地一声灭了,剩下的冷水兜头浇下来,激得他一哆嗦。他裹着毛巾出来,看见床脚堆着的脏衣服,心里那点火气突然窜上来——他抄起件沾着水泥的工装裤,使劲往墙角那台废洗衣机上摔,“砰”的一声闷响,灰尘扬了满脸。
房东就是故意的。他早看出来了,这栋楼里,谁穿得光鲜、说话硬气,房东就给谁笑脸,洗衣机、无线网,样样周到;像他这样灰头土脸的,五百块能租到带空调的“单间”,已经是房东“开恩”了,想碰洗衣机?门儿都没有。
他蹲在盆边搓衣服,肥皂水溅得满地都是。楼下的洗衣机还在轰隆隆转,那声音像是在嘲笑他:你看,连台破洗衣机都能分三六九等,何况人呢?
搓到胳膊发酸,他盯着泡沫里漂着的根头发,突然觉得好笑。以前在公司,他皱下眉就有人递上定制西装;现在,他得蹲在地上跟件脏工装较劲,还得听着别人用洗衣机的动静,咽下一肚子窝囊气。
衣服晾在窗台上,被晚风一吹,晃悠悠像面破旗。他摸出最后一根烟点燃,看着烟头的火光在黑暗里明灭——这五百块的出租屋,空调能吹冷风,热水器能出温水,就是容不下一台洗衣机。原来这世上的“配套设施”,从来都跟着人的体面走,你跌进泥里,连台洗衣机都能给你脸色看。
烟蒂烫到指尖时,他才猛地回神。窗外不知哪家的电视在响,演着豪门恩怨,男主人公摔碎的红酒杯,比他这整个出租屋都值钱。他掐灭烟蒂,往床板上一躺,硬邦邦的床板硌着背,像在提醒他:别想了,你现在连跟洗衣机较劲的资格,都得看房东脸色。
心里那片阴影,又浓了几分。
杨明远捂着肚子站在出租屋门口,楼道里的霉味混着隔壁飘来的剩饭馊气,往鼻子里钻。肚子“咕噜”的抗议声比空调外机的嗡鸣还响,像只手在五脏六腑里乱搅,搅得他太阳穴突突跳。
“满盛?我看是‘坑剩’!”他咬着牙骂,唾沫星子溅在掉漆的门板上。刚才那碗泡面连汤都喝光了,现在胃里空得发慌,像揣了只饿疯的耗子,啃得他心口发虚。
他摸出裤兜里仅剩的十几块零钱,指尖把纸币捏得发皱——这钱够买几个馒头,却填不满那股子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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